然而，白斌却没耐心听她诉苦，厌烦地挂断了电话。
这能怪谁呢？
楼道的窗户开着，初夏的凉风送进来，打在沈曼的后背上，冷到她的心底，冷到她的骨髓里，血液里。
……
放暑假了，领完通知书，白真和白双兴冲冲地跑进吴小异的烩菜馆，两人跑到白斌面前，各自从书包里掏出奖状，展示给白斌看。
白真又是第一名，而且拿到了一个“优秀毕业生”的荣誉证书，暑假结束后，她就是个初中生了。
“好好！”当时白斌正在淘洗酸菜，两只湿淋淋的手在弟弟妹妹头上各拍了一下，“咱们中午吃好的庆祝一下。”
“脏死了！”白真嫌弃地打开白斌的手，笑着嚷道。
“哪里脏了？我洗的酸菜可是要入口的，不比你的头发干净？”
“哪有我的头发干净呢，我的头发每天洗一回！”
“白真我跟你说，”白斌忽然变得严肃起来，指着白真说，“你别一天天地就知道打扮，你才多大点呀？好好学习才是正事！”
前几天店里来了两个小学的男生来吃烩菜，两人竟然议论女生的长相，他们忽略了白斌在场，大肆谈论白真，说她是学校的校花，还说她的头发能给飘柔做广告了。
白伟志长得不难看，他先后娶的两个老婆，韩玲和陈丽梅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，得了先天遗传，两个女人生的女儿，白文和白真相貌都很出众。
白真今年才十三周岁，就充分展示出一个美女的潜质来，加上她爱打扮，走到哪都挺惹眼的，老年人爱开玩笑：“这娃娃长得，像电影明星似的，就是不知道将来要便宜谁家的后生呀！”
“我打扮什么了？”白真涨红了脸争辩道，把第一名的奖状和“优秀毕业生”的荣誉证书高高地举起来，“再说我又没耽误学习！”
“那也不行！”白斌不想家里再出点什么事，虽然白真还小，但从小受到家庭的耳濡目染，难保思想没被侵蚀，白文和白武便是证明，“你去理发馆剪成短发，现在就去！”
“短发难看死了！”白真急忙用手将垂在胸前的长刷子紧紧抓住，仿佛马上有人要剪去似的。
吴小异听见，赶忙跑过来，站在白真面前，嗔怪道：“我哪难看了？”
“你，你，你不难看，”白真不好意思地说，“但是你的脸型留短发好看，我的脸型留短发不好看。”
“我留长发也好看好不？”吴小异在白真的头上拍了一下，“小孩子家家的，懂得倒挺多，还知道什么脸型留什么发型。”
这让白斌觉得改变白真的形象更加刻不容缓，她现在已经把很大一部分心思花到了打扮上了，照此下去，她的学习迟早会后退。
“走，现在就去剪！”他不容分说，抢过白真手里的奖状和荣誉证书，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，把白真的书从她背上摘下来。
“你干嘛？”白真极力地抗拒道。
“剪头发去！”
“我不剪！”白真快要哭了。
“必须剪！”白斌拉下了脸，“你听话，剪短了还能长长。”
“我就是不剪！”白真跺着脚吼道。
“由不得你！”白斌说着，拉起白真就往外走，一边叫道，“白双，你也去！”
“我不剪，我不剪！”白真是真急了，拼命挣扎着，眼角流出两颗泪珠，一边挣扎一边指着吴小异嚷道，“你就是看着她好看，让全世界的人都变成她那样……”
吴小异笑弯了腰，劝白斌道：“你快算了，可别让全世界的人都变成我这样。”
但白斌还是执意坚持自己的意见，白真越是在乎自己的长相，他就越不能让她在乎，他兀自拉着她往外走。
白真见逃脱不开，便双手合十求饶：“求求你，求求你，让我干什么都行，就是不要剪我的头发，我的头发就是我的命，头发在人在，头发不在人亡……”
“不行，必须剪！”白斌用了把力，白真踉踉跄跄几步，跟上白斌。
出门口时，白真用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门框，身体向后弯着，抵抗着白斌的暴力。
白斌不敢用得力气太大，怕她的胳膊和手指受伤，便吩咐白双道：“把你姐姐的手掰开！”
白双平时有点怕白真，抬起双手，却犹豫着要不要将白真的手掰开。
“好双双，别听他的！”白真求饶道，“以后坐面包车，姐姐都让你坐副驾。”
她不说还好，一说反而惹恼了白双，再不迟疑，两只手将白真的手掰开：“你每次都这样说，可是每次都不算话！”
白真正在用力，手突然没了支撑，身体从门口冲了出去，幸好白斌拉着她的胳膊，不然非向前仆倒不可。
白双也跟了出去。
三人走后，江秀莲呆呆地望着门口，问吴小异道：“白斌今天是咋了？”
“你不是嫌白家的人不好嘛，白斌这是管教弟妹呢！”
“噢，也对，女孩子不要打扮得那么漂亮。”江秀莲表示同意白斌的做法，忽然又说：“不是我嫌白家人不好，是镇上的人都这么说。”
转而又说：“不过，这两个小的，倒没听说有什么不好，可能是没到时候吧。”
转而又说：“不过……”
“啊呀，”吴小异苦笑一声，“你那‘不过’能不能少用两个？”
白真力气小，拗不过白斌，不得不跟着他走了，但意识到一头长发保不住，伤心地哭了起来。
白斌不管她，只顾拉着她走。
三人走进一家理发馆。
理发馆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开的，白斌叫她钱嫂，他平时就在这里理发。
“这是咋了？”钱嫂看到白真哭着，连忙问道。
白斌把白真按到椅子上坐下，笑笑说：“没事，理个发，剪成短发。”
“呀，这么好的头发剪掉可惜了。”钱嫂说。
白真听说，哭得更汹涌了，嚷道：“他就是个神经病，要把全世界人的头都理成吴小异那种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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