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涂晦倒是没对暮山沉继续发难，大概是涂知意昏迷这一年里，看到了暮山沉的感情。
虽然没有为难，但也没给什么好的态度，倒是对一同回来的洛屿笑了笑。
收拾完物件，川竹提议晚上在沙华殿吃个烧烤庆祝老大顺利醒来，于是大家伙纷纷去收拾食材准备烤箱。
只留下涂知意和涂晦父女俩。
“说说吧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涂晦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。
涂知意也沉默下来，眼眶不自觉的红了红。
她知道涂晦在问什么，问为什么启渊会突然发狂，以及为什么……程笠会死。
她闭上眼，长长的呼吸两次才平复了心情，道：“当时我的神力出了问题，笠哥他……是为了帮我。”
一听这话，涂晦就明白了。
其间复杂并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楚的，而且涂知意也并没有和他解释清楚的意思。
他叹了口气，涌上些辛酸来。
“爹知道爹对不起你，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到天界去做质子……再后来想要弥补的时候，已经晚了。”
“爹确实不太擅长和女儿相处，所以很多事情你宁肯告诉程笠让他转达，都不会来找爹。”
两人之间的隔阂很大，虽然没有到针尖麦芒的地步，但也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温馨父女。
涂知意很多时候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爹的。
现代的她被畸形的父爱折磨的痛苦不堪，即使到了这里也无法一下子对“父亲”这个角色撤下心防。再加上她早期一直在空山跟着尹寂修行，见涂晦的次数屈指可数，自然无法做到像普通女孩一样对爹爹依赖。
涂晦也隐隐明白这些，他能感受到他在冥宫的时候涂知意是拘谨的，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很少回来，只是把程笠留在这里。
好在涂知意遇到事情都会和程笠商量，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收到关于女儿消息的近况。
这些消息自然是来自程笠，通常都是五花八门的。
比如涂知意去玄极挑人，选了个当年十大世家的遗孤回来。美其名曰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，实际是那一批学生里就这个长得最帅。
比如昨日涂知意说不喜海产，今日就吃了季斯年拆的八只螃蟹，拉肚子到后半夜，乔水水半夜被拉起来给她煎药。
再比如涂知意又去历劫了，这次被收留进玄极，黑榜代号是忧郁的偷妈头，结果不小心打到了第一名，每天死死捂着马甲生怕被人知道第一名是她……
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，只有这些日常琐事。
涂晦每次看着这些信件都会发笑，笑过之后便会发现，这些都是程笠眼中的涂知意。
是一个鲜活的女孩子，不是那个世人眼中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冥君。
程笠或许自己都不知道，涂知意在他心中所占的份量有多重。
所以他才会在最后一刻，毅然决然的牺牲自己，为了她的自由。
涂晦垂下头来，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厚厚的一叠信件，全是这些年来程笠寄给他的。
他把信件放在涂知意面前，怅然道：“爹就不留在这里吃晚饭了，你们好好庆祝，我在这你们也放不开。”
说罢便拂袖离开了这里，留下涂知意独自一人对着那些程笠留下的信件泪流满面。
……
时间过得飞快，转眼又是一年的春节。
洛屿逢年过节都要往冥宫跑，时不时还会给老冥君送特产过去，硬是把这里跑成了娘家。
案府没了总督，倒也能正常运转。毕竟以前程笠在的时候也是甩手掌柜，各项事务全靠六处的总领自己拿主意。只是年终述职汇报的任务落在了一处总领邵菲骄的头上。
天知道邵菲骄第一次见到涂知意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。
曾经那个从玄极被安排进来的后门关系户居然是冥君？
不过再一想她们冥界高层的作风，也就觉得合理了。
乔水水问她晚上要不要在冥宫一起守岁，她连忙摆手拒接了。
本来除夕加班怨气就很大，她的父母也有修为在身，现在身子还硬朗着，她晚上得赶紧回家呢。
晚上在院子里吃饭喝酒，洛屿和川竹都有些上头，两人拼了十六坛，双双撂倒。
乔水水也跟着喝了不少，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星牧喝不醉，只能肩负起把他们挨个送回屋的重担。
涂知意和暮山沉倒是还好，两人就着月色走出沙华殿，在冥宫里散步。
“今晚月色真好。”
暮山沉抬起头，天边挂着一抹弯弯的月牙，惨淡兮兮的，倒显得星空格外美丽。
或许她喜欢这样的月亮？
于是暮山沉笑了笑：“确实很好。”
涂知意无奈：“哪里好了？”
“你喜欢的就是好的。”
“嗯，那你也很好。”
暮山沉脚步一顿，呼吸不自觉的漏了一拍。
她的意思是……
他没敢往那自作多情的解释上想，只能压住心底的躁动，抬步追上女子的步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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